政府、企业家、千万个普通人,成就了闽宁葡萄酒产业。
“闽宁镇?闽不是福建的简称吗?怎么会……”
“对,这里是因为当年福建省来支援而取的名字。”
车子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两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以及散落的村庄,路边的一块不是很大的指示牌提示着我们即将进入贺兰山东麓的另一个产区。见我对小镇的名字充满着疑惑,同行的人说起了当年福建省对口帮扶宁夏回族自治区,建立移民示范区的故事。
最近,因为《山海情》的播出,宁夏葡萄酒产业进入了更多人的视线。黄轩饰演的马得福在剧中提到的葡萄酒也已经成为闽宁镇的一大产业,带动着这里劳动力的就业。
来自于《山海情》
冬天去宁夏,并不是一件轻松的事儿
2018年冬天来到宁夏出差,正直凛冽的寒冬。下飞机后,沿途的景色与6年前夏天来到这里看到的景象截然不同。夏天的时候,所见的是蓝天白云、葱葱郁郁的植物,而眼前的景色有些苍凉。
由市区前往西夏王陵,拍摄于2012年夏天 | 作者提供
巧合的是,在活动现场碰到一位朋友想趁这次机会去酒庄看看,我们便一拍即合计划了一次较为完整的酒庄行。酒庄所在的位置几乎都没有公共交通,于是我们决定租车前往。
一路上有宽阔的马路,也有凹凸不平的土路,有时经过土路,车速一快,就会扬起一阵沙尘,同伴急忙关上车窗,第一天结束后,外套上已经开始蒙上灰尘,晚上更是感受到了气候的干燥,我开始流鼻血了......当看到《山海情》中郭京飞饰演的陈金山一早起来流鼻血的遭遇,更多了几分感同身受。
截图来自于《山海情》
尽管在陕西生活过4年,但作为一个不是在西北长大的人,冬天去宁夏仍是一种挑战。更何况在20多年前,刚刚开始移民吊庄那会,沙尘暴的威力比起《山海情》中的景象恐怕有过之而无不及。
政府、企业家、千万个普通人,成就闽宁葡萄酒产业
在离开玉泉营之后,我们便进入了闽宁镇境内。于是,便有了文章开头的一幕。《山海情》中白麦苗的办公室就是在闽宁镇内立兰酒庄总经理的办公室内取景的。
立兰酒庄的总经理邵青松回忆道,当时这里土地十分贫瘠,并且石子很多,不适合农作物的种植。政府将分给农民的用地以600元/亩的价格转租给企业。企业用来开垦耕作、生产。“20年前,这里正如《山海情》中呈现的一样,还要靠打井取水”。
2011年,邵青松与其他人一起合伙建立了立兰酒庄。恰逢当时宁夏政府提出“小酒庄,大产业”的发展策略,他们拿下了100多公顷的土地,用来种植葡萄酿酒。因为闽宁协作的原因,酒庄有16%左右的葡萄酒销往福建的泉州、漳州等地,为酒庄提供了一部分稳定的销售渠道。
除了位于闽宁镇的立兰酒庄,酩悦轩尼诗投资的夏桐酒庄、中粮长城天赋酒庄、长和翡翠酒庄、贺兰神酒庄以及2019年建起的贺兰红酒庄都属于闽宁镇。其中,贺兰神酒庄是由福建民营企业家陈德启创立的。
2017年4月19日,随着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谷雨”将至,随着气温回升
2007年,陈德启作为闽商代表来到宁夏,只用了15分钟,他便做出了一个其他人看来“脑子进水”的决定:花了2亿元买下10万亩从未开垦过的戈壁荒滩——没有一棵树,到处都是大大小小的石子。陈德启从零开始,将土壤带去法国给专家评估,带着工人一起开垦戈壁、种树造林、修建水利,引进优质葡萄,一点一点的建成了现在2万亩的葡萄园。
陈德启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种树,为了让500多万棵树在这里成活,他采用了价格昂贵的滴灌技术。用陈德启的话说:“在这里种树是非常艰难的,不是一般的难,这里是个风口,风沙很大”。
当有人问他是否后悔时,这个有着西北黝黑肤色的闽商,操着一口闽式普通话说:“有后悔过,到现在已经投了40个亿。但有时候感觉很开心、很自豪,之前的戈壁滩现在已经是一片绿洲了,这些树、葡萄就像是我的小孩一样。”
产业发展,惠及更多当地老百姓
十几年来,一批批像邵青松、陈德启这样的企业家,不仅仅将闽宁镇的“干沙滩”变成了“金沙滩”,还为这里的老百姓提供了就业岗位。
在当地几个酒庄工作的老百姓基本上都来自于附近的原隆村。原隆村是2012年开始筹建的移民村。刚开始,村民们并不懂得如何种葡萄,企业对他们进行培训以后才统一上岗。10年前,他们的工资还较低。但现在由于当地产业都有了较快的发展,繁忙的季节会出现用工荒的情况,工资水平也有了很大幅度的提高。
夏桐酒庄总经理苏龙对这一点有很深的感触。“当时来酒庄工作的工人大部分的工资在80元/天,而且是要日结。很多老百姓身上没有积蓄,他们需要拿着钱养家糊口。现在不一样了,现在都是月结,而且工资也涨到了120元/天—150元/天。10年来,这里的发展速度很快,劳动力现在在这边也是稀缺资源了。”
苏龙回忆起2008年到宁夏林业局任职时,当时的永宁县绝大部分土地还种植着附加值比较低的玉米,后来当地政府想要改变这种状况,鼓励种植葡萄,葡萄园面积不断扩大,酒庄也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葡萄酒产业为这里的生态移民创造了就业机会以及增收渠道,为脱贫做出了很大贡献,农民在政府、企业的帮助下,成为了产业工人。
夏桐酒庄一角,拍摄于2018年冬天 | 作者提供
夕阳西下,结束了永宁酒庄行,一个在酒庄工作的老乡载我回市区。耳畔的风寒冷得如刀割,偶有扬起的风沙,成千上万亩的葡萄园此刻正在休眠期,放眼望去,极少见到绿色。“这儿可真干燥,第一天的时候我就流鼻血了,你不想回老家吗?家里可比这好多了。”我问道。“想啊,但既然选择了在这里,就会坚持下去,做好的。”
已经埋土的葡萄园,拍摄于2018年冬天 | 作者提供
听着身旁这位比我大不了多少的同龄人说出这番话,眼泪开始在眼眶打转。在这片曾经是戈壁,现在是绿洲的土地上,除了政府投入了大量的支持、企业的帮扶,又有多少如他一般的葡萄酒从业者将自己的青春、智慧奉献给了这里?